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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一百四十八章楊吉出道!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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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一百四十八章 楊吉出道!

“伯元,若是這樣,我猜這夥賊人,人數應該不會太多。你方才說那些遭劫之人,都是不知不覺之間,財貨為人掠去,而賊人所乘,也多是小船。這就說明他們並無公然犯上的能耐,不過靠著些熟悉地形水系的伎倆,暗中作案罷了。可你想想,若只是這樣一夥賊人,他們會有那個膽量,來破壞你的就任之禮,又在這撫院之中安置火藥,意圖與朝廷相抗嗎?我看其中還有蹊蹺。”秦瀛聽著阮元言語,也不禁說出了自己的想法。

“李將軍所言也不只於此。”阮元道:“除此之外,李將軍信上還提及,近年來,由於鹽務疲敝,私鹽漸多,而這浙江私售私鹽之人,有個經常聚集的地方,就是杭州、紹興沿海的南沙。但即便如此,李將軍並不知南沙這些販私鹽之人,有誰膽敢公然對抗官府。而且,這南沙方圓百裏,北自海寧、南至上虞,若是在這其中尋人,也不容易啊?”

看著王昶在側,阮元也依禮拜道:“蘭泉先生,您之前也做過陜西按察使,田五反抗朝廷之時,您守禦長武,也曾立功。卻不知對於這賊盜之事,您可否賜教一二呢?”

王昶道:“伯元,這在老夫看來,卻是兩回事了。當年田五反抗朝廷,頗具聲勢,而且他們一開始就是沖朝廷來的,面對這樣的敵人,自然要嚴加防範,勤修炮械,約束士民。可今日你所見賊盜,卻是隱匿無蹤,不與官府相抗。平日隱於百姓之間,我等為官之人,又怎能輕易發覺呢?所以按老夫的想法,這民間賊盜,便要以民間之法來破,你須得找到一些合適的百姓,比如錢塘江上的船夫,去尋那賊盜蹤跡,這樣或許能把他們的老巢探出來。我等身居高堂,行止與尋常百姓大異,若是我們去做,必然露出馬腳,反倒可能讓賊人搶了先機。所以伯元,這浙江民間,你可有熟識之人?就是那種勤務農桑,卻與讀書仕進關系不大的。若是你有這般熟人,這件事就好辦了。”

“蘭泉先生所言有理。可我之前雖然在浙江督學三年,平日接觸的,大半還都是讀書之人,民間百姓對我倒也客氣,可若說交情,便沒有了。而且這件事本身也有風險,我又怎能如此輕易讓那些百姓為我犯險呢?”阮元一時也沒有合適的辦法。

“伯元,這賊盜之事,其實我在常州,也多有耳聞,常州可有位隱居的大儒,兼通經史,你可知他是何人?”孫星衍忽然問道。

“淵如兄所言……難道便是甌北先生?”阮元道。所謂甌北先生便是清代名儒,史學大家趙翼,他與錢大昕齊名,所著《廿二史劄記》在當時亦廣為流傳,趙翼和錢大昕關系從來不錯,所以阮元因錢大昕之故,也讀過趙翼著作。只是這時趙翼年事已高,又兼足疾漸劇,不便出行,是以阮元南下之時,雖然想到了趙翼,卻並未前去拜訪。

“正是他老人家。”孫星衍道:“早年林爽文反抗朝廷之時,甌北先生曾在軍中參讚,是以這東南沿海之事,他老人家多有親眼所見之處。我在常州時,常常到他家中討教,他也與我說起過這東南沿海,為何海寇不止。其中根本,便在於近些年閩浙不少督撫大吏,要麽平庸無能,要麽便是和珅心腹,他們深剝以迫下,厚斂以奉上,百姓早已苦不堪命,是以若有些賊盜膽敢反抗朝廷,百姓大多不相信朝廷,反而時常幫忙隱匿賊盜。更有甚者……便是投賊了。所以若想根治海寇,剿絕土盜,還是應該從百姓入手,根除苛政、實心賑濟,同時勤練保甲,使民間得以自衛,這樣人心回來了,賊人便也被隔絕於百姓之外,無所遁匿了。”

“而且,這閩粵浙三省,又有一事與內陸各省不同,這東南三省,從來便是疍戶、墮戶、九姓漁戶聚居之處,這些人幾百年來,都隸屬於賤籍,國朝雖然已經開良賤之禁,可這數百年來根深蒂固的偏見,卻始終不能消散。其實很多務農行商之人,也並非不願幫助朝廷,可在他們心中,從來良賤有別,他們也根本不會去關註這些賤籍之後,而眼下無論海上之賊,還是陸上之盜,卻大多與這些賤籍之後有關系。所以要想根治賊盜,根本之策在於安民,而安民的關鍵,又在於這些賤籍之後。所以伯元,我倒是想著,不如我們現在就看看,這浙江省有什麽對賤籍之後特別不利的陋規,若能廢去一二,說不定那紹興務百業的墮戶、錢塘江上操船的九姓漁戶,就會有人感激你這番恩德,前來相助於你呢?”

孫星衍所言疍戶,是閩粵一帶依船為生的漁民,墮戶則是紹興、寧波一帶從事各種民間雜業(如紅白事、剃頭、奏樂等)之人,而九姓漁戶則是浙江各水道間的漁民。這些人在明代因職業不同於士農工商四民,又或曾與明軍對抗之故,被列為低人一等的“賤籍”,直到清雍正年間,“賤籍”方才逐漸取消。即便如此,“賤籍”之後依然數代不能應舉,在民間和其他農民、商人也多有隔閡。尤其是清中葉之後,由於人口漸多,土地不敷使用,很多務農之人更加歧視“賤籍”之後,生怕他們前來爭奪生計。對於這些事,阮元自然也有耳聞,不過他畢竟世代耕讀,對於“賤籍”並沒有多深的感受。

“淵如兄之言,確實有理,也是根本之策。只是……”阮元一邊說著,卻不禁嘆道:“只是各位也都看見了,這些賊人已經把火藥放在了我撫院之內,若是不能極早根除,只怕不久之後,便又會有人作亂。治本是長策,可這治標之事,卻也只能盡快去辦了。若是不能盡快找到賊人巢穴,將他們擒拿歸案,這治本之策,我卻擔心根本行不下去啊?”

“伯元,你說的這些事,眼下正好就有一人能辦,你卻怎麽記不得了?”就在這時,一個洪亮且熟悉的聲音,忽然傳入阮元耳畔,接著一個人影走得近前,仔細看時,卻是楊吉。只見他看著阮元,頗有些自信的笑道:“伯元,方才之事,我可都聽到了,你想找個與民間百姓走得近的人,去查探賊人情報,卻說自己不認識這種人。你怎的把我忘了?我平日在杭州,和這些百姓最說得來話,你這時不讓我去,卻在這裏盡說些沒用的做什麽?”

“楊吉你瘋了?!”阮元聽著他這些話,卻根本不相信這些都是楊吉說出來的:“你平日盡在我府中生活,卻如何去和那些百姓說話?你又沒當過兵,刺探過敵情,就這樣去查探情報,你能查到什麽?若是你什麽都打聽不到,反倒被賊人識了出來,你命都保不住!”阮元畢竟和楊吉已經共同生活十六年,這時又怎能甘願他前去冒險?是以立刻出言相駁,希望他回心轉意。

“伯元,這樣說你可就說錯了。你說的這些,我不僅有經驗,而且若是辦起來,可不會比那些當兵的差呢。”沒想到楊吉對這些事似乎早有預料,笑道:“你們方才的話,我也都聽到了。你們缺的那個人,不就是我嗎?你們開始說,需要在百姓裏找到熟悉賊人情報之人,百姓裏有沒有這號人我不知道,可我在杭州這三年,大街小巷哪個我沒去過?和那些百姓,我有什麽不敢談的?從來我到了他們人堆裏,都只像個普通人一樣,你若不信,你去大街上看看,我在那裏面,你要如何認得出?你們說這裏有些什麽‘賤籍’,平日被人看不起的,我雖不清楚,可我也是苗寨出來的,你們這裏的人,又哪裏把苗寨當回事了?所以我和他們,正好是一樣的人才對。還有,你說只有當過兵的人才能去查探敵情,我雖然沒當過兵,可你忘了,我爹可在你爺爺軍營裏當過幾年差呢。當兵的那些基本功夫,我爹也教過我一些,你又擔心什麽?所以你看看,你眼下認識的人裏,還有比我更合適去打探情報的人嗎?”

阮元聽著楊吉言語,倒是確實有幾分道理,可放他出去獨自辦事,總是有些不放心,又道:“楊吉,你這番道理,所來倒是有理,可你若是出去,能做什麽?和那些百姓說話是一回事,和他們做事,那是另一回事,就比如錢塘江上劃船的那些人,你要和他們在一起生活,過得像個船夫,他們才會相信你。這些你能做到嗎?還有,若是你遇到賊人,你打得過他們嗎?”

楊吉卻依然從容,笑道:“伯元,這可又是你小看我了,你說做船夫,那無非就是兩件事要做好,一是操船,二是游泳了。可這兩件事,我都會啊?我來浙江之後,就一直在學游泳,現在不說能在水下待一炷香的時間,半炷香也夠了。至於操船,這浙江水道,我陪你走得還少麽,平日我閑來無事,便向那些船夫學習操船之術,你現在讓我臨時做幾天船夫,那一點都沒問題啊?至於你說賊盜劫人,我手中也沒有多少銀錢,又不是經商的,外人看來,只是個船夫,他們劫我幹什麽?所以伯元,這件事你大可放心讓我前去,若是你還擔心,我這就立個約,七日之內,我必回來,如何?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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